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踏入千禧年代，人類總算勉強避過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－千年蟲。除夕倒數後，機器沒有起來反抗人類，家庭電器也沒有在同一時間爆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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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有時懷疑千年蟲其實還未被杜，仍在作惡，其實牠早已把千禧年代的時間一點一滴偷走了，因此每次回想九十年代的舊事，你會嘆息這已是十多年前的事，不對，其實已經是二十多年的事了，中間有整整十年彷彿給悄悄偷盜去了。電腦大概是每一天偷走了一兩個小時，周末早上更是大偷特偷，否則無法解釋為何每逢星期六、日睡醒已經是中午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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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正因為這十年是特別短，林憶蓮也只來得及出了一隻半的廣東大碟。千禧年的第一隻還是國語碟，名字叫「林憶蓮’s」，林憶蓮終於有一首K歌了，以前的「愛上一個不回家的人」雖然在卡拉OK大受歡迎，但難度太高不算是K歌，不信下次到卡拉OK不妨叫身旁的人為你獻唱一次。「至少還有你」旋律優美，歌詞動人，又夠商業化，最重要是音域不大，容易唱，真是K 歌的典範。現在我一播此曲，還會有人說：「大聲一點，這是我的飲歌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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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獨家試唱年代，你走進加州紅的走廊，十間房起碼有兩間正在唱「至少還有你」，一間卡拉OK一晚至少有幾十人用港式國語高喊「雨果」和「野書」（如果和也許），整個城市起碼有幾千人同一時間歌頌一個手心有痣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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卡拉OK是迷一樣的地方，永遠只記得怎樣到達，不知道如何離開，我懷疑卡拉OK房其實是個蟲洞，一進去就會直通到第二天的早晨的，穿越時空的副作用是超級的頭痛和異常的口乾，有時還會嘔吐，穿越的過程印象很模糊，漆黑一片有一個光源，光源中間有四點，四點、三點、兩點、一點倒數著，接著不是火箭升空，而是開始有難聽的歌聲，過程中還隱約出現蔘蜜、骰盅和啤酒小姐等獨有元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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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0年出了2001蓮，我終於屈服了，接受了林憶蓮已經是個台灣歌手，一隻充滿台灣風格的唱片中間只有一首廣東歌，吊一下口味，聊勝於無，自此聽林憶蓮就如聽鄧麗君，除了一首「漫步人生路」外，首首都是國語歌，突然多了一首「風霜伴我行」算是驚喜。但如果林憶蓮的每一隻國語碟都像「2001蓮」一般質素，我也真的是欣然接受，因為合資格 repeat one 的歌有許多，包括「Better man」、「寂寞流星群」、「存在」等， 「與愛長流」差不多是「寂寞流星群」的國語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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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喜歡的是「遠走高飛」，據說此曲原來是作給一個叫阿桑的新人唱，可惜當時市道不好，阿桑唱碟出不成，唱片公司只買了「遠走高飛」給林憶蓮唱。全能的互聯網當然保留了阿桑版的「遠走高飛」，相比林憶蓮的溫柔演繹，阿桑的唱法更滄桑和憂怨，彷彿遠走高飛之前也要帶點怨恨地回頭望一望，阿桑的聲音有點沙啞，演繹得相當有味道。我不認識她，在網上才得知她跟我的年紀差不多，在2009年三十多歲卻因病離世了，人生光芒稍中即逝，倍覺唏噓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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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時世界已經進入了MD時代，SONY終於打敗了飛利浦的DCC，算是報了幾十年前錄影帶Betamax 輸給VHS 的仇。Minidisc 就好像一隻rewritable 的 CD，尺寸縮小成三吋乘三吋，再用塑膠盒子包住，因此可以重複燒錄又不容易刮花。MD揉合了CD和錄音帶的優點，應該是音樂媒體的終極解決方法，起碼會流行三幾十年，為了迎接新時代，我當時️有個大計，要把所有林憶蓮的CD都轉成MD，打算一有空就收購大批空的MD，萬幸是一直都沒有空，因為計劃還未開始，mp3就出現了，MD就如VCD、Zip disc、blackberry等，被淘汰得無影無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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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原來⋯林憶蓮」在2001 年尾推出，其中我最喜歡的是「紙飛機」，第一次聽時，除了「紙飛機，快飛吧！」其餘的國語歌詞是一個字也聽不懂，經過一輪repeat one 後，始終也不眀白為什麼紙飛機有指法，為什麼媽咪要追著以巴，後來看了歌詞才明白，故事是敘述童年往事，回味紙飛機的摺法（不是指法），和貓咪追著尾巴（尾字什麼時候要讀yi？）。紙飛機象徵童年，也象徵人生，要飛出去。民歌風格的編曲，配合林憶蓮的溫柔演繹，相當純情清新。小時候對摺飛機沒有太深刻印象，如果由我來填詞寫童年，大概會寫天下太平、猜皇帝或者海陸空軍戰棋，紙飛機或會改成飛行棋或者東南西北。東南西北的摺法比摺飛機複雜一些，雖然不能飛，卻可以為同學預測未來（雖然只有八種可能性），又可扮怪獸咬人，玩法絕不比摺飛機遜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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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原來⋯林憶蓮」推出時，我已經回到加拿大，住在多倫多，經常坐火車到紐約找工作。當時的紐約是什麼的光景？經濟不好，沒有工作。那時候的紐約人有點神經質，一方面是出奇地友善，一方面是驚弓之鳥，看到飛機飛過，途人都會停下來，一起遙望著，等到飛機飛遠了，離開了，才安心繼續前行。Downtown 附近人蹟稀少，據說是由於還有毒氣由世貿中心釋放出來，生人勿近。其他地區的街道經常封路，滿街都是軍人陀著巨型的機槍，指揮著行人改道，封路的原因大概又是懷疑有炸彈或者炭疽菌之類。 街道上貼滿了失蹤者的照片，下面放滿洋燭和鮮花，表面上是祝願失蹤者快點回家，大家都知道其實是在悼念死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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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拿著一份公司的名單，逐一到那些公司派發履歷，很多大廈由於保安理由已不許陌生人隨便上去了。我也不記得這種找工作的方法是否有效，至少有一個好處是可以趁機到各大公司看看，也因此行遍了曼克頓的各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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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當時帶了幾隻 MD ，其中一隻是林憶蓮的精選，但我不停Repeat one 只是「玫瑰香」，已經是94年的舊歌，是電影「紅玫瑰白玫瑰」的主題曲，相隔十多年才第一次看這電影，那時還未讀過張愛玲，以為是「黑玫瑰對黑玫瑰」的續集。電影放到中段出現一把熟悉的聲音，才知道是主題曲是林憶蓮唱的，作曲填詞都是小蟲，不認識，但自此曲之後就成為了天才的代名詞，尤其是「喪盡了天良，滿足了慾望」，以後面對社會不公，也會想起了這句歌詞。編曲加入探戈風格，有一點詭異和陰暗，加上林憶蓮憂怨厲鬼般的唱腔，配合得絲絲入扣，很難想像有第二個歌星可以有如此演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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